本國缺德企業生產的缺德奶粉不能喝了,于是,很多的市場機會就被他們拱手讓給了洋人。舌尖上的崇洋媚外,因本國缺德企業的缺德行為,很快風靡成一種時尚。只要貼著洋人企業的外文商標,他們就趨之若鷺、食之不絕。
然而,洋人的企業也并非道德上的一片凈土。
根據上海市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20的公告,監管部門關閉了美國食品供應商OSI集團的中國分公司福喜食品公司,查獲了懷疑已經超過保質期的肉類產品。OSI集團的產品被銷售給包括麥當勞以及百勝集團的肯德基、必勝客在內的眾多客戶。
有一臥底記者曾進入福喜食品公司的工廠,親眼看到了過期雞肉和牛肉被重新包裝并更改保質期。一些鏡頭顯示,在該公司的一家肉類加工廠中,工人把肉從地上撿起來扔進加工機器,過期肉也被摻入原料中。此外,鏡頭還顯示,10噸凍牛肉的保質期被延長,這些據稱已經發霉發臭的牛肉被重新加工、冷凍和包裝,并打上新的保質期。
更駭人聽聞的是,上海福喜6月18日加工的麥樂雞,使用了18噸過期半個月的冰鮮雞肉和雞胸,而這些過期雞肉原料被優先安排在中國內地使用。
被優先安排在中國內地使用,供中國人吃,這是多么可怕的一種齷蹉行為啊!
過期了、發臭了、賣不掉了,再拿回來當做原料回爐重新加工成合格產品賣出去,如此經營肯定是包賺不賠,財源滾滾。企業固然賺大發了,然而,它的社會良知卻泯滅了。追求賺錢、盈利固然是一個企業的正當權利,但它也不能突破社會道德與社會責任底線而喪心病狂地鉆到錢眼中去。企業的經營,有兩個硬約束,一個是生產財富、賺錢盈利,一個是對社會負責、為大眾服務。在市場的自由放任中,人們往往只看到了亞當·斯密所倡導的那只市場看不見之手的作用與引導,而完全忽略了它的另一只道德情操之手的約束與自覺。市場的競爭,價格的傳導,利潤率的參照,固然能實現社會資本對資源配置的自發均衡與高效生產,但企業家精神的自利之心卻也會經常性地溢出一些外部性來而由整個社會來承受、買單。在通過《國富論》論證市場看不見之手的神奇作用的同時,斯密又寫下了《道德情操論》巨著來專門矯正、預防它的負面作用與外部性。斯密想通過企業家的道德情操和社會責任感來約束他們市場經營中的自利之心及其對賺錢盈利的貪婪無度與喪心病狂。然而,斯密的《道德情操論》對企業家自利之心的約束說穿了不過是一種道德自律上的軟約束,因而,在西方市場經濟的實踐中,并沒能阻擋住一些喪心病狂企業負面的外部性的滾滾而出。面對這些市場經濟中的惡,西方國家紛紛祭起嚴刑峻法以及政府的嚴密監管來震懾那些違規違心經營的企業行為。在他們的市場經營中,缺乏誠信、弄虛造假、違規經營,輕則傾家蕩產,重則監禁坐牢。
從這個意義上看,在經常發生食源性傳染病和摻假事件的中國,上海福喜把過期肉優先安排中國內地使用,其缺失的正是它的社會責任感,也即對中國人民生命健康負責的社會責任感。他們的市場經營把賺錢、盈利當做唯一的目的,并盡可能地把自己的外部性交給整個社會來買單。他們的賺錢、盈利已更多喪心病狂到不擇手段的地步了,只要能賺到更多的錢,什么都可以不顧了。這不僅是中國市場經濟中的一個最深刻的隱憂,同時也是中國企業家精神中的一個最大危機。
企業家的只唯賺錢與政府官員的只唯GDP,是把中國的經濟、中國的生態引到目前這種資源枯竭、結構失衡、競爭惡性、生態惡化、災難頻出之困境的兩只巨大黑手。他們之間的區別是:一個只知道喪心病狂地賺錢,一個只知道喪心病狂地制造GDP;他們的共同點則是缺乏對中華民族,對中國經濟健康、安全、可持續發展擔當負責的精神和義不容辭的責任感。
對于那些自以為很博學的中國社會精英而言,筆者真的希望他們不光讀一讀斯密的國富論,也要更多讀一讀他的道德情操論,真正內生出一些對社會負責、對人民生命健康負責的精神來。學習西方的市場經濟可以,但切不要把洋和尚的經文給念歪了。
倍受西方經濟學家頌揚的企業家精神,其最核心的元素是創新、競爭、創造財富、對社會負責、為大眾服務。在西方對市場自由放任的自我馴化中,賺錢、利潤的最大化不再是企業經營或企業家追逐的唯一目的,用自己創造出來的財富負責任地服務社會大眾通過政府監管的嚴刑峻法被內化到它們的企業家精神之中。企業家精神中的利己心與其對社會的責任感通過市場的看不見的手的自我調節與企業外部激烈、正常、良性的的市場競爭,而被高度地統一、和諧起來。一個不知創新競爭,不對社會負責、不能優質服務的企業必將被市場競爭的驚濤駭浪優勝劣汰出去。這才是市場經濟的精髓所在。
當前,中國市場經濟發展的最大危機是市場被權力壟斷、私有、割據化,特大型央企、國企,分割市場、壟斷經營,而無法形成全國統一、競爭、開放、有序的市場,以最大限度地發揮市場機制的作用,優勝劣汰落后產業、落后產能以及喪心病狂地追逐利潤黑錢的缺德企業。
中國市場經濟的發育為何長期徘徊、循環在低水平上,根子就在于地方權力、地方利益對地方市場的割據與保護。地方權力精英往往作繭自縛于自給自足的小農封建經濟模式和各顧各發展、一切只唯GDP的政績觀,而缺乏經略全國、乃至全球市場的宏大視野和膽魄。這是中國地方經濟的低水平重復建設,生產過剩、結構失衡,落后產業、落后產能,根深蒂固,尾大難除的一個最深刻、最頑固的孽緣。
中國的市場化經濟改革離真正成熟的市場經濟要求,也還依舊很遠、很遠。中央計劃經濟向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過渡、轉軌,因為政府與市場關系的模糊認知與地方、部門利益的固化或藩籬化,而漸變成了政府主導的權貴經濟,政府官員掌控、主導大量核心資源的配置,市場只起某種配角的作用。企業家配置資源,創造財富,更多參考的不是市場上的信號,而是仰人鼻息地看地方權力集團、地方特殊利益的眼色、需求辦事。
所以,中國經濟的健康發展,絕不是一個重新擺正市場與政府的關系,大幅度對地方、對市場簡政放權、減少審批這么簡單。中國土生土長或半土半洋的企業家精神,在缺乏嚴密監管的中國市場,很多都患有一種社會責任感嚴重缺失癥,必須通過更多的市場監管和嚴刑峻法來引導、夾逼他們在創造財富、盈利賺錢的同時,也還要更多地擔當起對社會、對生態、對環境、對人民安全、健康發展的責任來。在我們一門心思地意欲通過釋放改革的紅利惠及全民、全社會的時候,也尤須更多關注一下中國企業家精神的改造與重塑這個關乎中華民族生死存亡的大問題、大隱憂。
在中國企業家精神的培養上,北大、清華等中國一流大學的速成班沒有少辦,錢更沒少賺。他們究竟在速成培訓什么呢?拉關系、找人脈、攀后臺、政商連襟、一體賺錢……什么速成、什么培訓,赤裸裸的政商聯誼俱樂部、聯姻臺。歪念市場經濟的經文,悶頭發自己的私財,喪心病狂賺自己的黑錢。
正因為如此,對于當下的中國企業家而言,做人比做事更重要。只有先做好“做人”這門大功課,才可能干好為社會創造財富大事業。做好人,除了企業家的道德情操自律之外,我們尤須加強市場經濟中的法治建設,要通過精神改造、重塑與市場監管的嚴刑峻法,把中國企業家精神中嚴重匱乏的社會責任感培育、夾逼出來。只有這樣,上海福喜食品公司的過期肉才不至于再喪心病狂地優先安排使用到中國遍地生花的洋快餐中。